我一直塗塗寫寫、修修改改,寫了不下數十遍,但每寫到一個段落,我就又忍不住按下Delete鍵,把整段文章全部刪除,情緒感到十分複雜,因為每天聽到的不同狀況,都在我心中產生了不同的漣漪,但唯一的共同點就是,我真的越來越難幫這篇文章收尾了…

今天是雅雯出殯的日子,在殯儀館看到草姑丈時,他整個人又再次瘦了一大圈,眼睛下沿著淚腺那兩道深深的皺紋,是用淚水鑿刻的痕跡,我很肯定,草姑丈心痛的不得了,但在告別雅雯的最後一刻,他還是忍住了,他把崩潰哭喊的機會,留給了草姑姑,攙扶著草姑姑的那雙有力雙臂,堅強得令人心酸,因為在接下來的日子裡,這兩個相依為命的老人家,總還是要有一個人挺住,兩顆破碎的心重疊在一起,或許就能稍微掩蓋滿佈裂痕的傷口。

姑姑、姑丈,請你們一定要保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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領養雅雯這件事,多年來對於草姑丈夫妻倆來說,一直如鯁在喉,他們從決定等雅雯國中再告訴她這件事,拖到高中,再拖到大學,夫妻倆卻始終無法開口,然而誰也料想不到,這件事到最後,竟然是以這種方式被揭發出來的。

透過雙胞胎姊姊,雅雯開始追尋那個失落的過去。瞞著姑姑、姑丈,雅雯自己去找現在已經搬到台北居住的生母,原本,她就對自己的出身就有著更多的期許,生母的出現,燃起了雅雯內心的期待,想透過這樣的方式,彌補她認為生命中的某些缺憾, 然而事實總是與雅雯希望的背道而馳,見到生母之後,雅雯失望了。

雅雯的出現,對於經濟狀況不佳的生母來說,期待多過於欣喜,她抱怨生活中的匱乏,經濟的困頓,進而希望雅雯能拿出金錢來援助這個,曾經放棄她的老母親。

在雅雯看來,或許覺得老天爺對她實在太不仁慈,太不公平了,從一個備受呵護的獨生女,突然轉變為被遺棄領養的養女,原以為找到了會愛他護他一輩子的生母,卻被伸出乞討的雙手,彷彿刮了好幾個巴掌。

是出於憎惡,還是出於痛苦,我並不曉得,我只知道離開大學之後的雅雯,開始逃避家庭,不但時常與草姑丈、草姑姑發生爭執,徹夜不歸更是常有的事,草姑姑和草姑丈對於雅雯的生活,從一開始的力挽狂瀾,演變到再也無力干涉的地步,尤其在雅雯離家出走的那兩年,她完全斷絕和親人的聯繫,連一通電話也沒有。草姑姑和草姑丈總在親友面前互相安慰說,可能和這個孩子沒有緣份,就當作從來沒有這個孩子吧!但背地裡,夫妻倆卻一直在等,等一通電話的響起,等一個迷途孩子的回頭。

在雅雯失聯的那兩年,草姑丈都是靠著零星的卡債帳單,幾通要債的電話來確認,原來他的心肝寶貝還活著。

然而,夫妻倆期盼已久的那通電話終於響起,離家兩年的雅雯,某天突然打電話給草姑丈,問草姑丈她還可以回家嗎?可以請他來板橋接她回家嗎?這件事過了很久,我們才聽草姑丈親口說,當時他只跟雅雯說:「你要回家當然沒有問題,你就回來吧…。」於是草姑丈開了車,把雅雯,以及他的所有行李通通都帶回家了。

原來,離開大學出社會的這幾年來,雅雯一直靠著各種奇怪的投資途徑賺錢,有賠有賺的同時,為了板橋的男友,雅雯更把所有的積蓄投了進去,還不停的刷卡累積負債,在雅雯耗盡自己所有能力的同時,男友竟然提出分手,失去感情依託加上負債累累,讓離家出走兩年的雅雯,終於回家了。

這中間其實存在很多疑點,我們都猜不透雅雯的男友,到底是為了錢而欺騙雅雯的感情,還是因為金錢糾紛而導致分手,總之,這些年來,雅雯不但輸掉了她上百萬的積蓄,草姑丈也陸陸續續幫他還了七、八十萬債款,至今還會偶爾收到欠費的卡債、電話帳單,不過雅雯不說,也就沒有人知道這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,這個秘密也隨著雅雯的離開,永遠解不清了。



(待續...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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